前两天,美国作家保罗·泰鲁(Paul Theroux)和皮克·耶尔(Pico Iyer)对谈旅行写作,两人回忆起当年在夏威夷某汉堡店偶遇尚未参选总统的奥巴马,保罗·泰鲁上前与他攀谈,奥巴马说,啊,我读过你的书!当知道旁边那位是Pico Iyer时,奥巴马说,哦,我读过你写古巴那本书。 在希拉里、拜恩等人为总统候选人提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文学中年”奥巴马却以记者、文学爱好者的身份玩起了名人访谈。9月14日,奥巴马在爱荷华州首府得梅因访谈美国作家、普利策小说奖得主玛丽莲·罗宾逊,从基督教谈到民主。 2005年,玛丽莲·罗宾逊以小说《基列家书》(Gilead)获第89届普利策小说奖。1980年,罗宾逊的处女作《家政》(Housekeeping)为她赢得了当时的笔会/海明威奖。2008年出版的《基列家书》续集《家》(Home)让她捧得奥兰治奖小铜人。2012年,奥巴马在白宫授予罗宾逊美国国家人文奖章。 访谈分为上下两部分,《纽约书评》刊发了第一部分内容。
小说《基列家书》(Gilead)
9月14日,奥巴马在爱荷华州首府得梅因访谈美国作家、普利策小说奖得主玛丽莲·罗宾逊 (一) 奥巴马:玛丽莲,很高兴见到你。就像我说的,我们开车来到了这里。这是一个实验,因为通常我一来到得梅因这样的地方,就会立刻跑去参加政治活动,发表演讲,或者去市政厅,去参观工厂,和当地人愉快地交流。这些都是精心安排和策划的。通常,经过一天活动,我们会发布关于教育或制造业的特定消息。 但是我没有机会做的一件事,就是与我喜欢并感兴趣的人交流;听听他们怎么说,和他们讨论一些更广泛的文化力量,这些力量塑造了我们的民主和思想,决定了我们如何感知公民身份和国家未来的走向。 所以我们有了这个主意,为什么不和我真正喜欢的人来一场对话,看看结果如何呢?你是第一个,因为—— 罗宾逊:非常感谢。 奥巴马:你知道——我说过——我喜欢你的书。一些听众可能之前没有读过你的作品,这很好,因为这次对话之后,他们很可能会去买你的书。 当时我在爱荷华州,最先读的是《基列家书》(Gilead),你最好的作品之一。因为当时我在竞选,有很多休息时间,如开车在城与城之间来回时,竞选之后很晚回到家后等等。所以,你和我因爱荷华州连接在了一起,因为小说《基列家书》的背景就设置在爱荷华州。 我说过——这部小说中我最喜欢的角色是爱荷华州基列的一名牧师,名叫约翰· 艾姆斯(John Ames),他亲切和蔼,温文儒雅,困惑于如何协调自我信仰与家庭经受的各种痛苦之间的矛盾。我爱上了这个角色,也爱上了这本书,后来当你在白宫接受美国国家人文奖章时,我有机会见到了你。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我们的对话也持续至今。 恩,背景介绍得差不多了。你刚刚完成一系列非小说性质的文章,我也有机会读了其中一篇,讲的是恐惧以及恐惧在我们政治、民主和文化中可能发挥的作用。你通过基督教这一棱镜和新教传统来看待恐惧,所以我们不妨从这一点开始谈起。为什么你决定写这本文集?为什么恐惧是重要的话题?它和你的其他一些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罗宾逊:这些文章实际上是演讲内容。我会定期作演讲,当我觉得这些内容够合辑成一本书时,我就出了书。 奥巴马:所以你只是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吗? 罗宾逊:没错。就是这样。但是我也会把这些演讲内容理顺。但是“恐惧”一直在我脑海中,因为我认为民主的基础是愿意假设其他人都是好人。 你要假设,基本上人们都想做正确的事情。你可以看看社会,基本上人们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是当人们开始相信阴谋论,认为表面上好的东西实际上是险恶的,他们就不会接受他们不认同的观点,你明白? 奥巴马:是的。 罗宾逊:这是因为“邪恶的他者”这一概念。我的意思是,在任何情况下这样想都是不好的。但是当这一理念被带回家,变成我们政治对话的一部分,这就是一种危险的发展态势,影响到我们是否可以成为一个民主国家。 奥巴马:我们的民主和美国政治中这一问题由来已久。它不时地会突然冒出来。我认为现在的问题是,人们正感受到全球化和快速变化所带来的压力,我们经历了自大萧条以来最糟糕的金融危机,政治体系似乎陷入僵局,所以人们可能特别容易接受这种政见。 罗宾逊:但是,乐观地看待彼此,试着推进教育及其他所有的东西——我们比大多数国家做的还要多,考虑到我们的错误——这才可以带来可行的民主。我们(美国人)来自世界各个角落,却已经产生了这难以置信的不合适的“内群体”心态,这才会造成国家前景黯淡。 奥巴马:我们以前谈过这点。我一直在尝试告诫人们乐观。有时你会觉得气馁,我会告诉你,让我们一起经历这些时刻。 罗宾逊:但是当你这么对我说,我会对你说,你过得比我好。 奥巴马:我想再了解下你所谓我们来自世界各地的观点。你是一个小说家,但我是否可以称呼你为神学家?这个称呼会不会太闷了?你对基督教思想很关心。 罗宾逊:是的,确实。
(二) 奥巴马:跟我说说,你对基督教的兴趣如何与对民主的担忧结合在一起。 罗宾逊:我相信,人类就是上帝的形象。依据这一理解,没有任何一种对待人类的方法在神学上受到尊敬。我可以说什么?对我来说,民主似乎是这种最高水平的宗教人文主义的合理且不可避免的后果。它适用于每个人。这是人类的形象,不是任何忠诚、传统或其他。 奥巴马:但是在美国,基督教的解读有时会断定“我们和他们”,你一直与这种解读作斗争。我认为你也对这种优柔寡断的解读感到沮丧。 罗宾逊:是的。 奥巴马:你如何顺从于自己的信仰,这对你很重要。而当你认真对待自己的信仰时,也不要忽视,至少在我们的民主与公民话语中,那些会把宗教当回事的人也往往是那些排斥异己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