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县城,一座秦岭南麓深处的山区小城,却神奇般地与中国共产党人浴血奋战的历史岁月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陕南革命斗争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
《中国工农红二十五军为占领镇安县告群众书》
1935年1月9日,占领镇安的红二十五军发布这份全国绝无仅有的布告,同时发布的还有《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遗队司令部、政治部关于商业政策问题布告》,布告阐明红军开创新区,稳定民心,促进物资交流的经济政策,号召工人农民团结起来,创造“穷人的世界”,“立即组织穷人自己的政府革命委员会”,“建立穷人自己的武装抗捐军”,“分土豪劣绅的田地种”,“建成工农贫民自己的镇安县”。根据这份布告的蓝图,党和红军创建的鄂豫陕革命根据地中,中共镇安县委、镇安县苏维埃政府成为建立的第一个县级红色政权,这个红色政权地跨镇安、郧西、山阳、柞水、旬阳、宁陕六县结合部,面积3900平方公里,人口十三万,辖五区34个乡苏维埃和两支地方游击师。中共鄂豫陕省委代书记、军政委吴焕先1935年7月12日给中央的报告中,赞称为“镇柞苏区”。为缅怀和弘扬这段红色岁月留给镇安人民的老区精神,1996年春,县委、县政府在日几山(原民政局旧址院内)竖立了“红二十五军占领镇安县城纪念碑”。它成为进行爱国主义、革命传统教育的载体。
红七十四师驻防镇安
1935年7月16日,中国工农红军二十五军告别鄂豫陕苏区踏上西征北上陕北之路后,留在商洛的红军指战员和地方游击师,后来被中共鄂豫陕特委会编成红七十四师,继续坚持原地斗争。期间,于1935年12月初,率部首战青铜关月西沟,重创国民党230团两个营,取得毙伤敌营长以下100余人,缴获长短枪70余支,机枪5挺的胜利,打破了敌人对根据地的围攻(此役载入《红二十五军战史》)。1936年“西安”事变后,国共进行第二次合作,红七十四师奉命驻防镇柞。其时,师长陈先瑞、政委张明先、参谋长杨焕民、政治部主任吴东升、供给部长范铁民、卫生部政委李震远,下辖四、五、六三个团。师部带五团驻柞水石嘴子,四团驻防镇安县城,六团驻镇安凤凰嘴(1962年划归柞水)。
1936年春节过后第三天,红七十四师四团团长王辉友、政委吴济荣、师供给部长范铁民、吴振廷等带四团由风镇抵达镇安县,师部驻后街文庙。红军驻防镇安是历史的转折,它标志着土地革命战争结束,国民党与共产党进行合作,抗击日本侵略战争的开始。
红军驻防镇安,一是接收失散人员和新兵,扩充队伍。镇安青年夏显明(原桂林军分区司令),失散游击队员文光田就是这个时候回队参军的。二是休息、整训,开展政治思想教育。因国共合作,部队生活供给可以要求当地政府解决。三是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实施抗日救国宣传。这时,杨虎城将他的副官、教师出身的西安市何两之派到镇安当县长。何领导县政府密切同驻防红军协手召开军民联欢大会,慷慨陈词地拥护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的“八大主张”,拥护国共合作,一致抗日。期间,驻军和县府刷写了许多标语、宣传“拥护张杨二将军的八大主张”、“联合各党派一致抗日……”。县城群众写的欢迎标语有称红军领导是“人民大救星”的。师部领导发现后觉得不妥,立即清除了。
为迎接新的抗日战争,驻防半个多月以后,四团奉命带七百余名指战员开赴柞水县。不久,红七十四师北出秦岭至大峪整训后,北上延安编为115师留守处。
王震在镇安商会主持旅级干部会议
中原突围打响了解放战争的第一枪。当蒋介石以30万大军包围解放军中原军区6万部队,妄图歼灭这支革命武装时,1946年6月26日,遵照毛主席6月23日电报关于“立即突围,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顾虑,生存第一,胜利第一”的指示,李先念、王震率领中原新四军五师、三五九旅向北突围,沿途斩关夺隘,进入商洛。
7月15日,毛主席又电示中原部队突围方向为“进到山阳、柞水、镇安地区,既是山地又两面无敌,应多休息几天,完全恢复疲劳,应考虑在陕南是否可能给追兵以打击,歼灭其几部分,并考虑是否可能在陕南建立临时根据地,以便屯住一时期”。夺路进入商洛的王震率三五九旅于8月2日中午攻占镇安县城,打通了开辟豫鄂陕革命根据地的道路。王震于当日19时电告:“中央并李(先念)任(质斌)文(建武):甲、一师29日进攻黑山街,30日在两河袭击我八团,31日夜袭我红岩寺,1日以凤凰嘴李家砭与顽一三五旅遭遇。乙、本日一三五旅尾追,与我后尾发生接触,我八、九两团经急行军袭占镇安县城。七团亦抵云盖寺。丙、明叁日,决展开镇柞宁地区游击,就食休整。”
8月3日,晴空万里。突围以来首次睡了一个好觉,吃了一顿饱饭的王震将军,中午在镇安县商会(现新华书店院)里主持召开旅级领导干部会议,研究如何分开在陕南一带开展游击战争,开辟秦岭山区镇安、柞水、宁陕根据地。会议进行之中,干部旅旅长张文津、毛主席侄儿、毛泽覃烈士之子、中原军区干部毛楚雄等三人来到会场找王震谈话。他们将回应国民党飞机传单之邀请,奉命作中原解放军和谈代表,以公开身份去西安同国民党谈判。在院子里旅政治部总务科长刘明喜见到长得挺帅气、留着背头、着灰色学生便服,背着挂包的毛楚雄,立即热情问累不累。毛回答,脚疼得很,肚子还饿,还能坚持。一会儿副旅长徐国贤见十八九岁样子的毛楚雄,含着微笑离开了。七天后,毛楚雄、张文津(干部旅长)、吴祖贻(干部旅政治部主任)等在赴西安途中,被国民党一八一团活埋在宁陕江口镇。镇安县城是毛主席家庭六位烈士之一毛楚雄最后在旅级干部会亮相的地方。毛楚雄是位才气很高而又命途坎坷的小青年,10岁时就以伯父毛泽东字作首,挥联写“泽沛苍生,东来紫气”。十三岁读书留下的遗文就表现出改革社会,挽救民族的崇高理想。在“小朋友救国方法”一文的开头,他写道:“各位小朋友呀!我们都是四万万五千万民众的一分子,对于救国的责任,当然我们是要担负一些的。”在“试述名人的志愿”一文中,首先破题曰:“人生宇宙之间,必须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才不至辜负那抚养我的双亲及教育我的师长”。结尾述志“我也想做一个改革社会的人物,为国效力,推翻侵略者,让世界变为和平的世界。”在“宝贵的光阴”一文中,他写道:“小朋友呀!你们知道,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有些人说是金钱,我想,一定不是金钱,最珍贵的是光阴。”
当王震和毛楚雄等在镇安县城留下身影时,蒋军一三五旅又尾追到午峪沟,飞机扫射了城东北王家坪。部队又出发了,徐国贤带七一七团顺右手沿云盖寺、阳川桃园、红洞菜子沟越旬河、月河达宁陕旬阳坝。王震率主力部队经云镇三官庙、古道沟、蒿坪、庙沟、盘道坡、余师抵木王。计从7月30日进入凤镇至8月8日出栗扎境,在9天内转战镇安原九区十八乡,后北返延安。
任裁缝和新四军
1946年8月8日,新四军五师十三旅于七里峡组成豫鄂陕边区第一军分区,成立中共镇郧旬工作委员会及办事处。在分区司令吴世安、县工委书记秦振领导下,县东开辟出新的根据地。随着天气日渐变凉变冷,看到指战员们身上穿着从中原地区突围出来的单衣,首长们焦急地思考着部队的冬装难题。
经过侦察和研究,分区决定由副政委肖元礼指挥攻打镇安县城,缴获布匹,制作棉衣。9月25日晚,一分区一支队镇郧旬支队及镇旬游击大队共600余人,由七里峡出发,于9月26日拂晓顺路包围铁厂伪乡公所,剪断电话线,缴枪10多支。前进到庙坡时,分兵三路:工委书记秦振率一支队直趋县岭,控制北城坡制高点,俯攻县城;镇旬游击大队长黄铭章率部队顺乾佑河进攻东关;参谋长何太阳率部警戒青铜安康方向敌人增援。其时,镇安城驻守敌正规军一个营,加县保警队、自卫队1000多人。上午九时多战斗打响伪县长孙浚伯,警察局巡官梁义方指挥的保警队由北城坡溃退城西桥顶山。孙即安排警长马多山带部队坚持县政府西城墙掩护,其本人在卫士班和巡察队的护卫下,丢下虹化亭及南门坡的守军,撤退到城南大坡寨上据险顽抗。此次战斗在我东北两方夹击下,歼敌10多人,俘虏40多人,我军参谋战士二人中弹牺牲。我缴获到国民党部队一批布匹和少量棉衣,同时释放了监狱中的“犯人”,刷写标语,部队就地休息。当天下午,又主动放弃县城。老百姓说:新四军说话和气,纪律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连百姓的屋都不进。
我军进城后,部队后勤干部径直去敲后街姑娘邹云英家门:“老乡,不要怕,我们新四军和老百姓是一家人,请把门打开。”进门,这位干部满面笑容地说明来意:“我们是镇郧旬支队,想借你们的缝纫机,并请裁缝师傅到米粮西口乡下,给我们做衣服。保证按件付酬,到时送回师傅和机子,决不亏待你们。”看到主人有些犹豫,部队立即写了借条。就这样,城里唯一的缝纫机随四川籍裁缝师傅任宗魁一起到了东乡。这以后,由于数倍于我之敌不断“围剿”,任师傅在我军保护下,辗转于西口北阳山附近为部队加工冬衣,先后驻过毗卢寺一带、甘沟谢家院子,周家及程家川二龙村吴基立家。11月下旬,新四军付了工钱,派人将缝纫机送回县城邹云英家。而任师傅走到铁厂时就被保警队捉住,以“通匪资敌”罪名进行严刑拷打得遍体鳞伤。第二天,又用一根杠子将奄奄一息的他抬到县城关押,敌人从他嘴里实在榨不出什么情报,才令街坊邻居担保将他释放。
任裁缝走出牢狱后,时不时地流露给亲近的人说:“游击队的人好得很,待老百姓就像自家人一样。”“对我的生活照顾得就是好,对缝纫机也保护得过细,就是整天打仗,在山上跑,一天做不出多少活。”“我是没文化腿脚也不好。要是能跑动,就跟新四军走了。”这件不大不小尽人皆知的趣闻,成了县城居民多年街谈巷议的话题。
三十六团解放镇安
1947年11月17日,和煦的阳光刚刚西斜,国民党镇安县保警队就在我军的激烈进攻中,仓皇从城外虹化亭撤退了。等到夜幕降临,乘胜追击的解放军也将城南大坡寨上的县自卫大队赶跑了。早在9月30日毛主席于佳县神泉堡窑洞中电示南下部队关于“商县、商南、山阳三县似无多敌,望相机攻占”,然后以一部“攻占柞水、镇安,向陕南各县展开,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战术目标实现了。县城完全控制在人民手中,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晋冀鲁豫军区四纵十二旅三十六团,团长符光辉率部队解放镇安县的日子。
镇安县城解放后,按早在河南卢氏县五里川的人事安排,迅速宣布建立镇安县党政军组织领导机构,配备并留下200多名干部、指战员,就地开展解放区的创建工作。希庄任中共镇安县委书记;李忠正(1948年李回部队,罗占山接任县长)任镇安县人民民主政府县长;许德英任镇安县独立营营长,孙启泰任营教导员。在据城工作十多天后,随主力放弃县城,到县东南鄂陕两省山、镇、郧、旬四县结合部创建起七区120多个农会的基层政权,组建起各区干部及民兵武装,特别是成立起茅民回民联防队,坚持残酷而艰苦的敌后游击战争两年另七天,直至1949年11月24日我军重新收复镇安县城。11月25日,商洛行政公署专员王杰一行,从商州抵达镇安县米粮镇滑水河畔二里湾,慰问驻扎这里的镇安县党政军民,对坚持两年多敌后游击战争的镇安给予高度评价。27日,王杰及镇安县委副书记、县长王德甫率县级机关干部进驻镇安县城,正式挂牌办公,为人民执掌政权。
花果山烈士陵园
花果山正中前设县委、人大、政府、政协、人武部机关,山头有气象观测台,是一座风景秀美的小山。据旧县志记载,该山本名“骊珠山,在治(县城)东部东北,即署(县衙)坐山,园秀如珠,众山环卫,前对龙楼(建大坡寨之山),如珠在抱,故名。”历代文人珍视其为县城八景之一,并有“骊珠樵唱”诗曰:“采薪山近是骊珠,晓起听歌城北隅。……剧喜莎庭无个事,好将吟咏答樵夫。”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而花果山之有名,则缘于此山腰西侧的烈士墓冢。缅怀先烈,继往开来,志存高远,树立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远大理想,使烈士墓成为城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一年一度的清明节祭扫烈士陵园活动中,一届一届又一届的青少年学生,从这里感悟到今天的自由幸福和平生活来之不易!人是应该有点理想的,为人民大众的事业献身是不朽的。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从1932年到1949年,中国共产党领导镇安人民革命斗争中,全县有数千人参加红军、解放军,参加地方工作,有560多名革命者在这片土地上洒血捐躯。其中多数难以查清姓名、单位,而无法记载。即使列入烈士英名录的,也有不少难以搞清姓名、年龄、籍贯?对于花果山五烈士的姓名、事迹,时隔数十年,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系统开始镇安党史征研时,仅查到一些梗概。
郭忠长,男,汉族,山西省长子县三区江岭庄人,四纵十三旅三十六团一营三连二班副班长。生于1928年,1947年11月17日解放镇安时,以前卫部队占领日几山魁星楼制高点,在作战中,被虹化山守敌冷枪击中阵亡,时年19岁。部队掩埋时所插的木牌墓志现藏文物管理所库房。
×××,男,籍贯不详,新四军五师十三旅三十八团参谋,1946年9月26日我一分区部队激战镇安县城,为执行解决部队冬衣布匹时,阵亡城内。
×××,男,籍贯不详,新四军五师十三旅三十八团某连战士,1946年9月26日进攻县城为执行解决部队冬衣布匹任务时阵亡。
×××、×××,男,二人系山西南下部队十二旅三十六团编入镇安县独立营战士。1947年11月17日,解放镇安县城负伤,主力退出县城后,留在城郊养伤。同年冬被保甲队伍搜捕杀害。
游览“裹尸马革英雄事”“青山处处理忠骨”的花果山,我们常常会感叹于该处载体的简陋与镇安革命老区形象不够相称。为此,多少县级领导及宣传、党史、民政、城建等职能部门多年来都在酝酿描绘着花果山革命传统教育基地的蓝图。相信,在启动红色旅游工作不远的将来,一个崭新的花果山将会呈现在人们面前。届时,由十字街溯涝巷上山,沿着梯级台阶攀登,山门之内环以容纳500多人的绿荫草地,里边矗立着雄伟的“镇安革命老区纪念碑”,碑侧碑阴将分别镌刻“镇安革命历史简介”及“烈士英名录”,烈士墓也将得到整修。镇安的老区形象将得到充分展示。
综上所述,我军这么多次攻占镇安县城!这么多次战斗发生在镇安县城!特别是刘华清、程子华、徐海东、吴焕先、郑位三、陈先瑞、郭述申、王震、徐国贤、王恩茂、符先辉等众多党和国家要员率部队转战镇安,皆是陕南其它县所未经历的骄傲和精神财富。有诗证曰:
长安延安和镇安,“三安”春秋各有天。
延安灯火耀九州,长安古都非等闲。
金戈镇安遍星火,叱咤风云捣“三山” (指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
烁古映今老区情,革命传统万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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