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名山大川,无外乎两种:一种是风光绮丽、景色秀美;一种是在秀丽的山水之中,更藏有深厚的文化。而有句话说“自古名山僧占多”,大多数风景优美的名山,往往又是佛教圣地。
云南鸡足山便是如此,本来风景已经独秀,后有被释迦牟尼赞“头陀第一”的摩柯迦叶从西天而来,在鸡足山华首门守衣入定,等待下一世佛弥勒佛的出世。此后,包括虚云法师在内的无数高僧大德在鸡足山建寺修行,使得鸡足山成为了中国的佛教灵山,既是绝佳的风景胜地,又是拜佛朝山之佳所。不仅东南亚佛教信徒将鸡足山当成了一生不得不去的朝圣之地,古今文人骚客,也对这灵山喜爱不已,每次去都流连忘返,不舍离去,留下一段段趣闻轶事。 明代24岁就中了状元的四川人杨慎,他的父亲是当朝内阁首辅。因为为人耿直,进谏得罪了皇帝,被贬到云南保山。杨慎是那种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大家,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在《明史》中便有记载,称杨慎“明世诵之博,著作之富,推滇第一。”他虽然被贬云南,但其著作竟有400余种,已经不是著作等身可以形容了。 杨慎来到保山后,常常与大理才子李元阳共游鸡足山。鸡足山牟尼庵旁,有一玉龙瀑布。流水穿云破雾,滚滚奔流,直落百米深涧,飞珠溅玉,犹如玉龙临渊。杨慎十分喜欢此处,就在旁边牟尼庵住了下来,看书,写作。瀑布旁有一观瀑亭,他写作之余,也会出来此处观瀑。 这一日,杨慎和李元阳走出牟尼庵,来到观瀑亭前,只见亭中站着巍山、云龙、弥渡、大理的四个秀才,正在吟诗作赋。二人本也是文人,就兴致勃勃站在旁边听他们吟诗。 只听巍山秀才吟道:“百丈瀑布山中挂,瀑布百丈挂山中。山中瀑布长百丈,瀑布轰鸣惊山峰。” 听他吟完诗,杨慎和李元阳差点笑出声来:“这也算诗吗?” 但听另外三个秀才纷纷拍手鼓掌:“好诗,好诗!就算李白到此,恐怕也无法作出更好的诗句了!” 云龙秀才接着吟道:“百丈瀑布天上挂,瀑布百丈挂天上。天上瀑布长百丈,瀑布飞泻震天荡。” 杨慎和李元阳又要忍不住笑,只听其他三个秀才又纷纷拍手鼓掌:“好诗,好诗,杜甫也不过如此罢了!” 弥渡秀才接着吟道:“百丈瀑布云里挂,瀑布百丈挂云里。云里瀑布长百丈,瀑布奔腾卷云底。” 剩下三个秀才又是大声叫好:“好诗,好诗。陆放翁来此,也不过尔尔!” 大理秀才接着吟道:“百丈瀑布林间挂,瀑布百丈挂林间。林间瀑布长百丈,瀑布浩荡洗林园。”他吟完,骄傲地看了杨慎和李元阳二人一眼。 巍山,云龙、弥渡的三个秀才又是拍手叫好:“绝!绝!奇诗!就是李白、杜甫、陆放翁一起复活到此,又安能吟得如此好诗!” 接着,四个秀才纷纷相互吹捧对方超越屈原,李白,杜甫,陆放翁,甚至当朝知名的杨慎杨状元都只配为四人磨墨提靴。 杨慎和李元阳本来想走的,听了这话,李元阳笑道:“杨兄,这四位大诗人有如此雅兴,你也题一首吧?” 那四个秀才愠道:“你二人也会作诗?快作一首给本秀才看看!” 杨慎笑着借过笔墨,顺手写道:“真实好诗妙妙哉,又成妙句好好呀。如此绝句高高啊,这样奇诗巧巧乎?天高自比天还高,小虫居然论古今。木易成为精家具,竖心莫询伪君徒。” 他写完,将笔一丢,与李元阳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四个秀才反复读了几遍,才读出里面“木易”为杨,“竖心真”为慎,原来是杨慎杨状元来了,不但说他们是小虫,还笑他们是伪君徒。四个秀才刚刚相互吹捧,如今遭到杨慎的耻笑,极为恼恨,但文才又比不过人家,只好收拾东西,灰溜溜离开了鸡足山。 又一日,杨慎和李元阳二人爬上金顶。金顶寺一个僧人,斜着眼睛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游客。这时,李元阳喊道:“杨状元,快来看洱海!”原来,从鸡足山金顶可以看到丽江玉龙雪山、大理苍山和洱海,李元阳赶紧指给杨慎看。 那僧人一听是杨状元,就赶紧回去,端了两杯茶来给二人,道:“旧闻杨状元大名,贫僧有几幅对联,想请教杨状元!” 杨慎谦虚道:“晚生才疏学浅,如何敢与大师作对呢?” 那僧人笑道:“杨状元乃当世奇才,何必谦虚呢!贫僧已给二位奉茶,杨状元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杨慎见无法推卸,就道:“请大师出联!” 那僧人说道:“颠沛流离,状元神忧面愁,贬居永昌府,情寄洱海苍山,壮志难酬,肠断天涯,沦落四方!” 僧人这上联,明显就是寒碜杨慎来的。但杨慎才高八斗,又岂能轻易被难道。 他未加思索,脱口而出道:“讲经诵佛,高僧法明头亮,出家鸡足山,胸怀五洲九曲,夙愿又偿,手捏素珠,普度众生。” 杨慎这一下联,明显也是在开僧人的玩笑。 只见那僧人闹了个红脸,又道:“金鸡落九曲,遂变鸡足,足上真武华严,玉虹放光,石钟祝圣,飞瀑穿云。” 杨慎想了一下,道:“神鹅降峨山,渐化峨眉,眉下遇仙洗象,天门莲花,飞来白水,佛光普照。” 僧人以鸡足山地名、寺名、景观名出对,杨慎以峨眉山地名、寺名、景观名相对,倒也贴切。这僧人见难不倒杨慎,就将二人请进禅堂,好茶相待。 杨慎在鸡足山牟尼庵住了一段时间,整理收集鸡足山的各种资料,编撰《鸡足山志》,不料,有一天竟然庵中失火,将其手稿烧为灰烬。杨慎深深痛惜,在牟尼庵墙壁上写道:“方知太古淳然在,自毁文章一画多;漫拔雪中消焰尽,寻思礼仪竟如何。” 写完不久之后,想起自己的手稿,他每日惆怅,悻悻而去。 |